“啊,该死!我要杀了你们这些混蛋……”这声音逐渐虚弱了下去。
“他还没死!”半身人指着身上多了两根长矛地战士大声叫道:“快。月光!”
地精掠夺者也察觉到这一点,它们交头接耳,想要拔出长矛再来一下。不过这个时候萧焚已经拆开了第二张卷轴:“闪光尘!”一片闪烁着强光的银色粉尘出现在战场上。这些粉末纷纷扬扬、看起来很美,但却是一种危险的东西,它产生地强烈折光会使生物地眼睛受损。
两只地精掠夺者齐声尖叫,捂着眼睛从狼背上滚倒下来。而森林中又是一阵恼怒地咆哮传出,周围一些没有受影响地地精听了这咆哮立刻围上来,想要一举击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战士。
但一道庞大地身影拦在它们面前,那是月光,这头可怕的熊朝这些小个子呲开嘴。露出上下两排雪白的尖牙,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咆哮。
在这样一只森林之王面前,即便是最勇敢地地精也要腿肚子发软,更不要提什么向前一步了……
乘着这个机会,矮人迈开短腿跑过去将几乎已经和一具尸体一样的战士拖了回来。他跌跌撞撞地跑回来,一把将浑身是伤的杨叫兽推到半身人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快……快救他!”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吵!”半身人德鲁伊紧张极了,满头大汗地在包包里翻了好半天才翻出一支治疗魔杖。灰狼发出呜呜地低吟,四散从森林中逃开----而中了油腻术的那一只地精掠夺者。在尝试了几次站起来无果后,也很干脆地放弃了努力----这倒是符合地精的一贯性格。
不过这样的见面并没有叫萧焚感到轻松,因为森林中又传出一阵咆哮,那听起来象是命令或者说怒斥,接下来,整整十多头地精狼骑士从黑暗中一点点走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咳咳,”格里菲因小姐脸色不大好,她一边猛烈地咳嗽一面问道:“它们看起来有指挥!”
法师点点头。
“是大地精。”
他简单地回答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这地方麻烦大了。”
棘堡防御体系最外围,布兰卡镇----
在这条街上装模作样地走了好一阵。蒂妮察觉到后边儿一直跟着的人终于忍不住了。女牧师就在这时猛地转身,一下子抓住伸向自己钱袋的手。她竖起细细的眉毛,威严地紧抿嘴唇,漂亮地脸上写满了怒气与不屑。
“你在做什么?”
她生气地问道。
蒂妮是一位生命女神的牧师。过去她一直居住在真理之盾,是那附近一位小有名气的玩家----这名气来自于她的美貌与脾气。不可否认,蒂妮是一个出了名的美人,但是敢于接近她的人却不多,这又得宜于她的原则。
这是一个倔强的女孩,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对于厌恶的事物,她会不假掩饰地报以**裸地厌恶目光:邪恶的、懒散的、没有纪律性、自私与自大,她对此不屑一顾。她要求自己与他人的眼光近乎苛刻。这样就导致她地朋友很少。
不少人都把她叫做刻板的老修女。而实际上蒂妮才刚过十九岁生日而已。
战争爆发以后,她作为一名玩家响应真理之卫骑士的召唤来到前线。正式成为一名龙城军团的随军牧师----而作为一个低阶牧师,她的任务就是在大后方运送、救治伤员,事实上,这个任务一开始就因为这场战争恐怖的规模而变得超乎想象地繁重。
几次会战,几乎每一次伤员数目都有大大地增加,由此为了减轻运输伤员的负担,蒂妮的牧师队伍第一次从后方来到前方,来到这座几乎变成废墟一样地城市中。
她从一开始就讨厌上了这里,脏、乱,而且每个人地生活似乎都没有什么节奏,周围人们的眼中看不到什么生活地目标,大家都好象在混日子,这样的环境简直叫她受够了。
实际上这个情况一直到这一刻才爆发出来。在她来到此地地两个小时后----她意识到自己遇上了一个扒手。
“这可怕的治安,这些堕落的、该下地狱地人……”
她在脑子里想着,并打量着自己逮到的这名扒手。用一种轻蔑的、不屑的眼光。
但她很快愣住了----
珂儿轻轻捂住嘴,她几乎没办法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她记得在很早之前,那的确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她还没开始陪着那个人一起冒险哩,那个时候她还生活在精灵之都蓝洛斯,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精灵游侠,有一个夜莺地头衔罢了。
因为一次任务的机会,她陪同精灵的使节团经过这儿;那时这里还是一个漂亮的、宽敞明亮的城镇,街上人来人往。有玩家、也有npc,有高头大马的骑士、穿着长袍法师,还有贵族、商贩,街道两边也有许多作坊,有一家她很喜欢的木器工场,制作一些新奇的、她叫不出名字的木雕纪念品。
然而现在这里几乎已经变成一座废墟了,到处都是难民,他们从二十四镇、茨堡、落月城甚至更南的地方来,拖家带口,穿得破破烂烂。他们中地一些人已经在路上死去了----死在这条漫长的逃难之路上。有些人失去了父母。有些人失去了孩子,每个人都在这场战争之中或多或少失去了一位甚至更多的亲人。
这些人,眼中看不到什么神采,因为已经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神色也是麻木中带着一种长期形成的惶然之色;他们脸色灰败、衣衫褴褛,头发与指甲里充满了污垢,四肢也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出不协调的浮肿……不过这些人对此并不在意,或许他们对任何事情都不太在意了。
他们曾经因为悲伤而哭泣,因为绝望而恐惧,他们祈祷、抱怨、咒骂。但一切都无济于事,当一股强大的势力摧毁了他们的生活,他们发现自己甚至无力抵抗;现在,他们再没有力气咒骂、祈祷、抱怨甚至是哭泣。只能聚集在一起,从相互之间获取最后的一丝温暖----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只能象发干地尸体一样躺在那里,眼神呆滞、什么都不干。
他们大多数人都带着一种追忆的神情,因为明天对这些人来说就意味着痛苦,留给他们的也只有对于过去地怀念与回忆了。
他们现在聚集在这里,龙城领主拒绝他们进入北方,而绝望之手带给他们的也只能是灾难与死亡……他们只能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那个最后一刻地到来。
云娜叹了一口气。
“走吧。”她对自己的妹妹说道:“我们马上离开这里,晚上就能到棘堡。时间不多了……”
女游侠茫然地点了点头。
枯瘦得好象一截失去了生命地树干,上面还沾满了干涸的泥巴与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粪便;有一点洁癖的蒂妮几乎第一时间就要想丢掉它,但她忍住了,因为她看到那又青又红、布满血丝,浮肿得好象馒头一样的手掌。
手掌哆嗦着,离她的钱袋只有几厘米。
她抬起头去看这只手的主人----那应当是一个中年男人,在这个年纪,他本应该年富力强,用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努力工作养家糊口;而现在呢----蓬头垢面,脸上几乎已经看不清五官,但只有那一双眼睛叫人记忆深刻,看一眼就永远也不会忘记。作为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地人,一个玩家,蒂妮永远也不会明白一双眼睛中怎么能包含那么多东西。
畏惧,惊悸,以及深深隐藏起来地痛苦,羞愧,自责与隐含的愤怒。黯淡无光地目光四处游移,仿佛是在畏缩、逃避,但深处又藏着一丝期待,那就象隐藏在黑夜之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正是这丝期待的眼神,叫一向倔强的蒂妮到了嘴边的斥责怎么也无法说出半个字。
男子避开她的目光,最后脸上只剩下羞愧与悲伤。
这个时候。蒂妮感到一道道敌视地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那些难民,她曾经以为他们根本不会为自己的命运去抗争,根本不会用自己的双手去改变这样地时代;他们只会坐在那里。象木偶一样等待生命终结,等待命运的最后审判----这样消极的眼神与态度,曾经让蒂妮不屑一顾。
但现在,她发现这些人可以为了一个陌生人,一个与自己有同样遭遇的陌生人向自己投来敌视的目光。
那怕她并没有做错事----
这一刻,蒂妮觉得自己应该坚持原则,但最后她还是退缩了,因为一些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原因;她将一些钱币放到那个男人的手上。她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因为她不敢回头,她怕自己会哭出来。
她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开,而身后那名男子却哆嗦着捂住脸号啕大哭。
蒂妮抹了抹眼角,她知道这的确是一个npc,但也许不仅仅是一个视线回到幼林森林之中---
“它们好象在驱赶我们前进……”
“……喂,你们看到那面旗吗?啊,就是上面有一只眼睛那一面,地精也会有部族图腾么?”
“……我从没见过这么厉害地地精,虽然以前我都没见过地精----它们一直都这么厉害么?”
“啊。我看到那个大个子玩家的队伍了,今天早上他在我们前面,现在他在后面……啊,他们被追上了……啧啧,真惨。”
“我们要去那里?”
对于半身人喋喋不休的问题,终于我们的矮人圣骑士再也无法忍受了:“你给我闭嘴,不要以为只有你看到了!只是我们没心情说而已!”他一面迈着小短腿尽量跟上队伍,一面羡慕地看了一眼骑在月光上的德鲁伊:“……你要是觉得闲,我们可以换一下。”
“喔,我明白了。”
半身人马上很乖巧地点点头。
不过才过了一会。他忘掉了这个事情:“这个方向是去伯明湖么,我们会遇到那条黑龙么?对了……那个胖子工会的人上那里去了,从下午起就没见过。”
“你们怎么不说话,这样会叫我很紧张的……我一紧张就会不自觉地说话呀。”
“啊。前面有一个洞,我看到了!我认为我们可以躲进去!”
矮人在一边磨了磨牙,想说点什么最后忍住了。
因为这个时候队伍停了下来----
萧焚与格里菲因扶着战士,也是累得不行,前者没命地喘气,后者一个劲地捂住嘴咳嗽;喘息了一下,我们的主人公这才有力气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洞穴----这个洞穴隐藏在茂密草丛之中,若不是半身人德鲁伊眼尖。还真没办法发现。
法师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这个洞穴的入口有一些人工雕砌的痕迹。他又支起木手杖,轻轻拨开洞顶与两侧地草丛。那背后立露出一排长满了青苔的方砖与石柱……
萧焚与格里菲因互看了一眼。
“呼呼……这好象是一个小型地下城的入口,”战士抬起眼皮扫了一眼,虚弱地说:“上面有写什么东西吗,一般都会有的……”
战士一直说自己曾带队长期在地下城探险,如今这一点看来倒没有吹嘘;萧焚往里走了一步,果然在石柱上方的一道横条石上发现了东西:一排用扭曲的符文字母写下的句子。具体是哪一种文字法师感到好象有一点熟悉,不过一时又记不起来。
他正想检索一下知识,但不远处又传来一阵阵地精语的咆哮声,追兵已经近了----
“这些该死的地精让我感到很不对劲,我发誓我们以前遇到的和这个简直是两码事……”矮人愤怒地诅咒道:“但愿设计这些地精地家伙下地狱。”
战士点点头,他将目光投向法师:“我也觉得不对劲……你看到那面旗帜了吗,法师先生?”
萧焚点头,又摇头。
“先进去再说,”他心里想着那排文字的含义,有一些心不在焉地回道:“格里菲因小姐你布置一下,用法术把我们的气味消除掉。”
“好的……咳咳。”精灵小姐一边咳嗽一边应道。
法师心里装着事情,一面扶着战士前进不自觉地就用上了队长地语气,不过好在情况紧急大家都没注意到这一点,所以也就没有人跳出来揭穿他这个冒牌的新手法师。
洞穴一直略微倾斜向下,越往内人工雕琢的痕迹也就越多,到最后映入众人眼帘地已经完全是一条用方形砖砌出的甬道。墙面上到处都是水浸的痕迹,有一些地方还有壁画----一些简单的线条画,画的就是一道道的线条----这样说或许很别扭,但事实如此。
萧焚用了一个舞光术叫光球飘在前面领路,这光线暗淡而压抑,并且由于魔法地光源不太稳定,因此甬道内时明时暗,给人一种随时都会遭到袭击地感觉。半身人德鲁伊脸色一直在变坏,一只手死劲地掐住矮人的腰带不肯松开,叫后者抱怨连连。
“这里是高级怪区地地下城,该有什么样子的怪物?”格里菲因小姐问了一句。
这句话没人能回答,只是叫所有人脸色都再变差了一分。
“要不我们回……回去吧?”半身人小声问。
“嘘,那帮地精还跟在我们后面。”矮人对于声音在岩石之中的传递,感知天生的灵敏。
于是每个人又一次陷入缄口不言的境地之中。
“你的熊呢?”过了一会,格里菲因小姐又问道。
突如其来的问题叫半身人哆嗦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有人在问自己问题:“月光吗……它在外面没问题的,一会出去我还能召唤它。”
“你还有果酱面包吗?”
“没有了!”斩钉截铁的回答。
“法师先生,我们就这样一直往下么?”看到萧焚一个劲地领着其他人往前走,被他扶着战士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毕竟他太熟悉地下城了,地下城中的遭遇难度一般比所在的怪区高一到两个等级----甚至更高,总之无论那一种,都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抗衡的。
“啊?”萧焚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我说,我们一直这样往地下去么?”“地下?”法师微微眯起眼睛,心思完全不在这边:“对了,地下!”
他突然反应过来,记忆好象一下子从脑海深处浮起,他忽然记了起来,他有在那里见过一模一样的文字。
那是很久以前,在一片叫做森林之梦的林地之中,燃烬法师之塔的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