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有你这么非议自己兄弟的吗?”
程乃轩确实饿了,因此汪孚林送了狮子头到面前,他就老实不客气地吃了起来,这会儿满嘴塞着肉馅却又听到这么几句话,顿时立刻抗议了起来。随着他的加入,雅座包厢之中一时声音不断,一顿饭愣生生吃得*迭起。除了插科打诨,程大公子还带来了另外的讯息,自然,那是替他爹捎话。
之所以他能够知道汪孚林和小北在这里饱口福,不消说,也是程老爷身为徽州人却也是扬州地头蛇的缘故,否则就算程乃轩知道汪孚林是吃货,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判断得那么准,有那么多的人手替他打听。
“说正事,我爹让我给你带话,那个汪道旻狗急跳墙勾结其他商帮的人,你若真能整合松明山汪氏,把这个害群之马剔除出去,他投桃报李,必定会提携汪氏一把。但是,西溪南吴氏毕竟也曾经是两淮盐业翘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去年我爹主导的大肆收购余盐之事,他因为优柔寡断,最终痛失其利,今年也许会被汪道旻拉过去。你不妨见一面。虽说你娘是岩镇南山下这一支,不是西溪南吴氏,可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吴字。”
说到这里,连程乃轩自己都觉得老爹就凭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实在是太会差遣人了,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当下咳嗽了一声遮掩尴尬:“双木,我老爹的话你听听就好,能做就做。不能做的你就不用理他。他从来就是这样强人所难,对我这样。连对你都这样!”
这时候,反而小北低声嘟哝道:“我爹还不是一样,什么难事都找某人?还振振有词说什么爱之深,责之切。”
程乃轩耳朵很尖,小北这话他一字不漏全都听到了,眉头一挑的同时,他忍不住觉得大有道理。程老爷之前在徽州的时候,他和汪孚林同科进学成为秀才。可汪孚林刚刚打赢功名保卫战后,他这老爹立刻对其刮目相看,对他却是一顿好打。倘若不是老爹常年在淮扬,而不是在徽州,说不定汪孚林就是程家女婿了……
咳咳,忘了自己是程家最小的,上头的姐姐都嫁人了……
汪孚林当然还记得歙县学宫出身西溪南吴氏和南溪南吴氏的那一对吴家秀才,当然如今秀才已经变成了举人,而他还在吴家果园里打过人,又带着苏夫人和叶明月小北去其中逛过院子。所以与松明山只隔着一条丰乐河的西溪南村,他其实也算是因缘不浅。再说,他才不相信若他没来杭州。程老爷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到底,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有人也许会说,在正盐之外还要额外追求余盐的利润,盐商们贪得无厌,可商人逐利本就是天性,更何况官府根本就好不到哪去。只不过立国之初商人人微言轻,所以只能忍气吞声,守支几十年付出重大却还支取不到盐,如今却能够凭借财力资本影响到国家决策。可从根本上来说。这种影响力却依旧是随着家族以及商帮实力而定,浅薄如无根浮萍。所以被强势贪婪的君王权贵杀鸡取卵也在所难免。
“程兄回去告诉你爹,西溪南吴氏那边。我会想想办法。”
汪孚林压根没说自己在汪家六房和七房的身上打开了突破口,想来程老爷既然告诉了自己,又让程乃轩来找自己不提汪氏替吴氏,十有*已经都知道了。他说完这话,突然又转头看小北。
刚刚一口气吃了很多的小丫头正眼珠子骨碌碌直转,等发现他看过来时,这才不自然地哼了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发呆吗?”
“我只是想说,这回你就老老实实和严妈妈去游你的瘦西湖,如果喜欢,去找谢老安人同去也不要紧,但千万别再给我悄悄去安排什么。西溪南吴氏那位吴天明就是果园主人,程老爷可以评价他优柔寡断好色无度,但在能力上总有独到之处。再说汪家六房七房汪道旻不放在眼里,我接触过他们的事未必会被其注意,可吴天明那边却容易打草惊蛇。”
“哦……”小北无精打采地拖了个长音,却觉得有些老大没意思,不曾想汪孚林接下来又添了一句。
“要当贤内助,你以后日子还长着,不急在一时。”
程乃轩的新婚妻子当初腼腆羞涩到都不敢和他正面相亲的地步,就是婚后,他也习惯了妻子动不动就红脸,到现在夫妻之间还停留在他只能私下开开玩笑。所以,眼见汪孚林竟然说话如此露骨,他忍不住眼睛瞪得老大,满以为接下来会看到武力值非常不错的小北上演一场追杀未婚夫的一幕。
可让他羡慕嫉妒恨的是,小北竟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冷哼道:“才不上你的当!我正好乐得闲着,你去忙你的,我明天早上请吕叔叔带我去游瘦西湖!”
嘴上这么说,小北心里却暗自嗔骂要不是碍于程乃轩在这,她要给他留点面子,否则看她怎么对付这个信口开河的可恶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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