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灌进暖帐中的风却没有停。
岑慕凝倚靠着团垫子,环臂坐着,能感觉到身子一分一分的僵硬。她和后宫里其余妃嫔都一样,眼巴巴的等着消息。
到底泽恩轿接了谁,送去了擎宣殿……
似乎不管是接了谁,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那又为什么要懊恼心烦呢?
掀开了温软的蚕丝云锦被,她穿着单薄的衣裳,下了床走到窗口。
既然抵挡不住严酷的冬风,那又为何要畏首畏尾,蜷缩着欺骗自己,其实很温暖呢?都是假的。
“你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灌入耳机,就像这风一般冷硬。
岑慕凝身子有些僵硬,一时间没有动弹。
急急而来的人带着一股怒意,猛然将她打横抱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将她丢在床上。
动作有些重,岑慕凝皱了皱眉。
庄凘宸的眉心里沁着薄薄的怒意,脸色沉冷:“为什么欺骗朕?”
“什么?”岑慕凝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的眼睛,手脚冰凉。
“那一晚你到底去了哪?”庄凘宸绷着脸,神情骇人:“朕已经等到这个时候,给了你机会向朕解释坦白,你为何迟迟不来?”
岑慕凝能感觉到他的愤怒,但她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对,就是这样。
如果他足够的信任她,何须一个解释呢。
“皇上既然不信臣妾,为何要粉饰太平,直接查下去不就是了。为何事过境迁,还要来追问?”
她竟然还有这样倔强的一面。
庄凘宸忽然觉得她也是个谜一样的女子。如同夏日的天,变脸极快。
“朕要你说。”
“臣妾,从未离开过凤翎殿。”岑慕凝坚持这个说辞,并不打算改。
她的反应激怒了他。
庄凘宸猛的扑上去,令她不能动弹。“你就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朕?”
“皇上以为臣妾有什么事情瞒着您?”岑慕凝眼珠不错的看着他。
“你母亲的身份。”庄凘宸一直眼珠不错的看着她,果然她细微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的心。“你早就知道了!”
岑慕凝避无可避,只能如实的点头:“是。”
“为何不说?”庄凘宸凛眉,满目清冷。
“皇上没有问过,臣妾如何开口?”岑慕凝看着他眉心忖着的愤怒,心突突的跳着。
“你入宫到底有何目的?”庄凘宸问。
“皇上,您忘了?是您一朝登基,臣妾才随您入宫。不过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岑慕凝想笑,可是唇角还没来得及上扬,就被他一口咬在了下唇上。“唔……”
她皱着眉头,强忍着疼,感觉到血腥的气味留进嘴里。
“你这是什么比喻。”庄凘宸不悦的起身,背对着她坐下。
岑慕凝摸了摸自己的唇,幸亏还在。“皇上忽然来质问臣妾这些事,叫臣妾能找到什么更妥当的比喻呢?母亲的事情,臣妾有所耳闻,却没有实质证据。牵扯到先帝朝的政事,一介妇人,又是皇家的儿媳,这些轮得到臣妾来过问吗?皇上不提,难道要臣妾巴巴的去问?若真问了,皇上保不齐以为臣妾入宫另有图谋,那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以夫为天,才是臣妾赖以存活的指望。”
“你少在这里巧舌如簧。”庄凘宸猛的转过身捏住了她的下颌,微微用力:“母后屡次对你下手,这般的容不下你,莫不是与当年的事情有关。岑慕凝,你处心积虑的留在朕身边,到底意欲何为?”
“你现在来问我这些,有什么意义?”岑慕凝的心就快要从怀里跳出来了。难道他已经知道她的复仇大计?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目光,脑子里飞快的闪过各种应对的策略。可越是着急,她越不敢宣之于口。似乎什么理由都合情理,什么理由又都不合适……
“当了皇后,越发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庄凘宸眼神里透着不满:“你是忘记当初如何哀求朕留下你了?”
“臣妾没忘。”岑慕凝右手握住他钳着自己下颌的手腕,挑眉道:“那时候,臣妾只是一个被送去您身边前途未卜的可怜女人。如今,臣妾是您的妻子,是您的皇后。”
“嗬!”庄凘宸语气清冷:“妻子如何?皇后又如何?”
“是啊,皇上的一句话,臣妾必死无疑。”岑慕凝看着他的眼睛,无奈一笑:“既然怎么都是由皇上您决定的,那臣妾何必挣扎?母后不喜欢臣妾,母亲做过先帝的凤卫,这些与臣妾何干?臣妾入宫之前,这些便是改不掉的事实,难道就因为臣妾入宫了,事实便可以扭曲,矛头就能指向臣妾?皇上?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用力攥住他的手腕,指甲掐进了他的肌肤。“你要么松开手,要么掐死我便是。”
庄凘宸吃痛,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