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琴说着说着,身子猛烈的颤抖起来,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孔变得更加苍白,她右手指甲深深陷进她的肉里,咬牙切齿着。
“起初我还不能确定,一直到昨天夜里,突然来了个我从来没见过的男护士要给我换输液瓶!如果我不是自己就是学医的,并且我本来就在医院里上班,把人给认出来了,也发现那药的颜色不对!我真的差点就死了!”
“后来我大声呼救,医院里其他人来了,那个男护士跑得没了影子,我问同事那个男人是谁,他们一个都答不上来!都不认识他!所以我肯定这是徐立正要杀人灭口!所以我今天一大早就悄悄求着医院里的同学给我做了张假的出院证明,又买了机票,一个人撑着来了五京。我本打算自己找郭主任的,可我一下飞机就听我医院的同学说今早上突然来了一群医生,说要来给我转院,见我不在了他们又没说什么就走了。”
“我知道情况不对劲,所以下飞机之后就赶紧藏进了女厕所,后来郭主任来了,但那时候他已经发现外面呆了不少鬼鬼祟祟的人,实在没办法,才叫的陈先生你过来。”
听完了冷琴说的这些,陈光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节哀。”
冷琴抹了把眼泪,“也没什么节哀不节哀的了,该流的泪,该流的血,我也早就流完了。我现在脑子里只想报仇!陈先生,求求你……”
“你别求我,这本来就是我一直要做的事情,唉。”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心存侥幸,如果我早点配合你状告王仁,又怎么会这样!这都是报应!”
冷琴说着说着,只剩下的一只眼睛又红了,但没等陈光和郭明劝她,却见她自己挥了挥手。“算了,后悔又有什么用,我得坚强起来,在把姓王的和姓徐的弄死之前,我不能再留一滴眼泪!我现在什么也没了,老公死了,儿子也死了。留给我的,只有血债血偿!”
冷琴超乎想象的坚强。当然她这是痛失一切之后哀莫大于心死的坚强。
正是这样的坚强,让她在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之后,一个人从登海逃了出来,虽然并未亲见,但陈光也大体想象得到,她这样一个已经残疾的弱女子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逃脱时的心境,她是何等的惶恐与绝望。
她少了一只手,断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睛。截肢才过去三天时间,她本该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她身上每时每刻都有剧痛不断侵袭,随时都有伤口感染的风险,重度失血之后的她本该昏昏沉沉,随时都可能倒下。
但她却撑了下来,逃了出来。她面无血色,脑子里的思路却条理清晰。
只有刻骨铭心的恨才能给她如此坚强的毅力!
她从被压得稀烂的车里侥幸逃生,从地狱中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浑身燃烧着复仇的烈焰,从一个温润软弱的女子,变成了身披铁甲的战士。带着无尽的怒火,来了五京!
她,就是徐立正卖给自己的最大破绽!
又不让他去杀王仁,用常规的办法也无法让王仁上法庭,在冷琴出事之前,陈光的确一筹莫展。
但从接到冷琴之后,陈光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陈光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转头看了眼冷琴,“我会帮你。”
冷琴转脸看着陈光的侧脸,蜈蚣般的伤口微微弯曲,同样转过脸去直视前方,“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她语气平淡,眼睛微微闭着,精神有些萎靡。
她再不是那个被拍下凌虐视频的可怜女人,也不是生活幸福的家庭主妇,哪怕她肢体残缺,但她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强大。
沉默良久,陈光瞥眼看了下后视镜里,那辆别克MPV依然不紧不慢的跟在辉腾后面。
“陈光咱们这是要去哪里?不直接去市区吗?”郭明问道。
陈光摇头,“先不去市区了。”
说完,他便猛然轰下油门,加快车速径直冲向凤泉山赛道。
“现在怎么办?姓陈的好像发现我们在跟踪了。”后方别克车里,其中一人说道。
坐在副驾驶的冷峻中年人略一沉吟,“没事,虽然没想到他会来,但没关系,直接跟上去,等他一停车,我们就下车抢人。”
“他不会直接开进警察局吧?”
“那就更好了,你们都别说话,我给向总打个电话沟通一下。”中年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电话接通,中年人闷声道:“向总,出了点意外,姓冷那女人一下飞机就藏了起来,陈光比我们先找到她,现在已经把人接到他车上了。”
“没事,你们现在把人跟紧了的吧?”电话对面的男子并未因这消息而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中年男子嗯了一声,“是的,一直都跟着,不过陈光也知道被我们盯上了。”